第九十章 他没撒谎

  晏景舟目光不闪躲,直勾勾地与之对视,清楚地看到那双灵动的杏眼眼波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
  他知道这丫头现在肯定后悔得要命,后悔乖巧地跟自己出了茶馆,没能把赵世杰那厮狠揍一顿。
  以前也不是没人说过这丫头的闲话,她那不拘小节的豪爽模样,与京城那些娇滴滴的京城贵女格格不入,不少人说她是个粗鄙没规矩的野丫头,她都是不作理会的。
  可这次不一样,这次被她听见赵世杰说她水性杨花、朝秦暮楚,这已经侮辱到她的人格了,她肯定气得不轻。
  “晏景舟,想了那么久,想出理由了吗?”
  庄婉卿语气中的不悦更甚,瞪着晏景舟,等着他胡说八道,如果这人没能说出合理的解释,她今天就不打赵世杰了,但一定会将这厮狠揍一顿,让这厮知道庄家的拳法有多精妙。
  晏景舟见那双放在膝上的小手已经攥紧拳头,蓄势待发,想起以前被这双拳头揍过的酸爽感觉,他就下意识面色绷紧,语气却是懒洋洋的,问:“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赵世杰所说的话?”
  庄婉卿脸色沉了几分,轻哼了声,道:“他的话有什么好想的?仗着长了张人类的嘴就什么都敢编,那么能编不去写话本真是屈才了。”
  晏景舟看着她,问:“难道你就没想过,他说的都是实话?”
  “你说什么?”庄婉卿以为自己听岔了,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反问。
  晏景舟收敛起脸上那漫不经心的神情,一本正经道:“赵世杰他,并没有胡编乱造污蔑你,他说的都是真话。”
  没有胡编乱造污蔑她,且说的都是真话?
  庄婉卿神色一顿,脸色很快彻底阴沉下来,半眯起眼眸,眼神冷冷地睨着晏景舟,大有他不把这话收回去重新组织语言就要将他扔下马车的架势。
  晏景舟并没有重新组织语言,神色淡定地接受着她的怒视。
  庄婉卿被晏景舟这副淡然的神情气得红了眼,委屈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她没想到晏景舟也是这样想她的,虽然他们会经常吵架,但认识那么多年多少有点了解对方的品性,晏景舟竟认同的赵世杰的话。
  对视片刻,她压下心底的酸涩之感,启唇说话时,语气就不自觉的带了怒意,怒声质问:“晏景舟,我们认识那么多年,我在你心里就是那么不堪?就是赵世杰口中那种勾三搭四的姑娘?既然如此,那你娶我做什么?我这样的人,你还娶我,你不觉得很讽刺吗?”
  晏景舟不是没见过她怒声骂自己的模样,可这委屈又恼怒的模样着实鲜见,眼眶也不知是被气得红了,还是委屈得红了,眼里氤氲了一层淡淡的薄雾,委屈到极致却又不服气地瞪着自己,等着自己的下文。
  看到这模样,晏景舟微微怔愣,这才想起姑娘家对这些事都在意得要命,被毁了清白的贞烈女子还会一死了之,她就算再洒脱、再没心没肺,可到底是姑娘家,听到这些言论不可能不在意,而与她一起长大的自己又说了这样一句话,等同于否定她的人品。
  庄婉卿见他还不作声,又气又委屈,更多的是气十四岁之后的自己,恨铁不成钢地在心里骂了一遍,怎么就那么眼瞎,嫁给这种人,人家都觉得你品性有问题了,你还嫁,可真是犯贱。
  晏景舟见她气呼呼的,仿佛下一刻就要气哭,忽然感觉自己欺负了人家小姑娘,忙道:“哎,你别哭,你景舟哥哥又没说你就是这种人。”
  庄婉卿不想听晏景舟辩解,既然这人觉得她是这种人,那他们没什么好说的,抬腿踹了晏景舟一脚,冷声道:“你给我下去,自己滚回你们晏家去!我们国公府容不下你这尊冰清玉洁的大佛!”
  晏景舟怔然,若是以往她生气应该会揍自己,可现在她不屑动手,大抵是觉得动手都脏了手?忽然有些心堵,道:“疯丫头,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庄婉卿冷眼看他,嗤笑道:“晏大公子,你既然都已经这样认为了,你觉得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看着她浑身带刺的模样,晏景舟正了正面色,道:“我说赵世杰说的是真话,但我没说你就是他口中这种人。”
  庄婉卿掀了掀眼皮子,给个眼神让他自己细品,亏他还是个举人,竟能说出如此矛盾的话,前一刻说赵世杰说真话,下一刻又说她不是这种人,这个牵强的解释就连三岁小孩都骗不过。
  晏景舟抬起眼眸,一张冷脸就映入眼帘,遂启唇缓缓解释道:“那赵世杰,我以前跟他打过交道,他若是胡编乱造,肯定不会坚定不移地坚持自己的观点,今日这般,应该是他真的看见过这个画面,才会在面对我们的时候,丝毫不心虚,仍一口咬定你做过此事。”
  话还没说完,他就感觉马车内似乎有些冷,那冷刀子一般的眼神直刺过来,如果眼神能杀人,他现在估计已经毙命,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语速:“不过,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你若是心悦房小将军,那肯定不会嫁给我。”
  庄婉卿脸色僵住,她可要非常确定自己对玉泽表哥只有兄妹之情,从未有过其他非分之想,而玉泽表哥对她也跟对家中妹妹一般无疑,如果真的被人看到他们姿势暧昧地抱在一起,那肯定有什么误会。
  晏景舟见她总算冷静下来,接着道:“我不让你动手打他,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你若是动手打了他,他更加怀恨在心,大肆编排你和房小将军,你最好问问你身边的丫鬟知不知道这件事背后的原因。”
  庄婉卿若有所思,而后轻轻颔首,若真的确有其事,那她的确要好好问清楚,不然她会心里有疙瘩,以后看见表哥都不能向从前那样坦然。
  总算将这丫头暴躁的情绪安抚好,晏景舟轻叹,手肘撑在一旁的大软枕上,手掌支着脑袋,姿态慵懒,勾起薄唇,笑吟吟地问她:“所以,现在你景舟哥哥能跟你回家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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