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圣斗士常婆子

  看热闹的人都站得远远的,给自己留出安全逃跑的距离。
  所有人都在暗处,只有常婆子的脸被火光映红。还有她脖子上的红围巾,格外醒目。
  她转头向黑暗中望去,目光冷得像一把剑,从每个人的心头划过,目光所及,所有人的心都是一凛。
  她突然把手把高举向天,长啸一声,通身的棉衣,就像盔甲,给她加持了无尽的力量。
  玉婴只盯着她的手看,破布缠着的,还能看出渗出来的紫药水。
  她更加深了那个念头,此时的常婆子,并不糊涂。
  那她闹的是什么劲呢?
  严家的大门还挺结实,被常婆子砸半天,没什么反应。
  严有实扔在门口的自行车就成了替罪羊。
  常婆子把自行车拉倒在地,上去又踩又踹,车圈都变形了,扭成八字。
  这一台自行车要一百多元,一般家庭都是男主人才有一台。
  严有实要心疼死了。
  砸完自行车,常婆子还不解气,抬手用力一掷,把火把扔进院子里。
  里面先是没动静,后来就传来严丽丽的尖叫,“着了!着了!”接着又是一阵乱。
  看来是火把把什么东西点着了,他们在救火。
  “咱吃饭吧,一会凉了,别白瞎了老计这份心思!”徐大嘴看了半天,冻得嘶嘶哈哈的,才想起正事。
  一群人回到屋子里,刚跑急了,也不知谁在最后,没关门。
  门子里放得跟外面差不多凉,菜都蒙了一层油壳子。
  徐大嘴只好去把菜回锅,孟巧莲和张婶子去厨房帮忙。
  男人先坐下抿几口酒。
  “来,玉桥也喝一口,暖暖身子。”计大年给宋玉桥倒了一小钟酒,宋老蔫儿没拦着。
  宋玉桥一仰脖喝下去,脸色都没变。
  “这小子,行!有点酒量!”计大年越看这姑爷越稀罕。
  计秋月心疼了,偷着给他夹了一筷子菜。
  宋玉桥红着脸拼命往嘴里扒。
  这一天过得够丰富的了,玉婴还小,坐在椅子上就开始打瞌睡。宋老蔫儿怕她摔了,抱在怀里。
  孟巧莲见饭吃得差不多了,就帮着徐大嘴收拾桌子。
  最后一家人有说有笑回家去,常婆子已经不在了,只见一堆自行车的残骸。
  严家一片死寂,连灯光都没有。
  “这马上就是1981年了。”孟巧莲拿出新挂历,旧挂历撕得只剩下最后一页,轻轻一扯,一年就没了。
  她剪了一段红儿绳,把新挂历挂到墙上。
  玉婴已经在宋老蔫儿的怀里沉沉睡着。
  “把孩子放下吧,你胳膊不酸吗?”孟巧莲回头见了,嗔道。
  “不酸,一直抱着都不酸。”宋老蔫儿低头想亲女儿一下,又怕把她弄醒,到底没舍得。
  从那天起,常婆子就跟严家对上了,也不知她哪来的精力,白天晚上的折腾。
  开始邻居还看热闹,后来慢慢的就引以为常了。
  别人都能说习惯,可当事人哪来的习惯?
  严家叫苦不迭,也没心情再管孟巧莲了。
  元旦过后,胡同里一下就热闹起来。小学初中高中都放假了,一堆精力充沛的半大孩子,带来勃勃生机。
  店里生意平稳,哥哥们都在家,玉婴当然想跟哥哥们玩。
  张月容元旦是在姥姥家过的,二号才回来,第一时间跑到宋家。
  她一直暗恋二哥,从小就是这样。只是二哥的一颗心全是严秀秀身上,对她无感。
  月容过来了,秋月才敢来。原本她也来宋家玩,突然被挑明了和宋玉桥的关系,两个人反倒生分了。
  现在借着找月容,才能过来说说话。
  不过有一句话说得对,若不是为了传宗接代,男孩还是喜欢跟男孩玩。二哥他们热闹的聊上几句,就各干各的去了。
  秋月就跟玉婴坐到炕上玩嘎拉哈。
  “你们在呀,正好我找你们。”严秀秀走进来,她还穿着那件小红袄,只是衣襟上沾了一些灰,看着不鲜亮了。
  她的感冒好了,人瘦了一大圈,眉眼越发长开了,看起来比月容和秋月都成熟。
  “你怎么没去店里?”月容没好气的问。
  “也没什么顾客,不像宋婶的店生意好,我就溜出来了。”严秀秀嘻嘻一笑,直想把自己跟严家撇清。
  “你不怕你妈骂你?”秋月想起常婆子,抬头向外张望一下,“今天安静呢……”
  她话音没落,就听隔壁炸开了锅,好像是常婆子杀进屋子里去了,隔着墙也能听到一通砸,还有卢旺香的尖叫。
  严有实在店里,只有卢旺香自己在家,被堵在屋子里,少不了一顿好打。
  “完了!完了!”严秀秀脸色发白,全身抖得像一片风中的叶子。
  “也没打你,你怕什么。”月容顶烦卢旺香了,横了严秀秀一眼。
  “是我闯祸了!我出门时没把门拴好,一会等疯婆子走了,我妈要打死我。”严秀秀的绝望不是装出来的,也真是令人同情。
  “那你先躲躲吧。”秋月心软,替她出主意。
  “我们去逛街吧,我帮着卖货时,偷着存了几块钱,给你们买好吃的!”严秀秀灵机一动说。
  “走吧!我妈给我十元钱,让我买新线衣呢。”月容得意的掏出一张十元票子。
  虽然张婶子说好的只要三十元工资,可孟巧莲还是多给了十元,生意还不差,不能亏了她。
  所以现在张婶子比原来也大方多了。一个成年男老劳力,一个月赚40元也是多的了,她挺知足的。
  秋月也是女孩子,听说逛街来了精神。
  “玉婴你去不去?我领着你。”
  “我要跟哥哥在家玩。”玉婴才懒得理那个白莲花呢,看她做戏,恶心。
  难得三个女孩子出门很麻利,隔壁还在哭闹,她们也是怕。
  玉婴怕卢旺香被打急了乱窜,出去把门反插上,回到屋里听戏。
  常婆子打累了才转身出去,卢旺香劈哩扑噜收拾东西,一句一句的,果然在骂严秀秀,说要扒了她的皮。
  知母莫若女,这严秀秀还真算准了。
  有人敲门,玉婴小跑着过去,开门看到宋玉桥身后的人,呆了一下,是严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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