０７

  说穿了这趟旅程决定得匆促，但不后悔，甚至有些开心，因为我万万没想到继饮料店老
  闆与加藤莉娜后……这么快又遇上人生第三次转捩点。
  记得昨天生日吗？周末本来计划要前往监理站报到，如今我他祖母的无照被拦！未依规
  定两段式左转，紧张到欲哭无泪，三位数的罚单对一个穷人家的小孩来说已经十足要命，何
  况后面多了个零。
  给了警察身份证，没装模作样找驾照，那台机器随便查都穿帮。
  「嗯哼，昨天刚满十八啊。」警察呵呵地说。
  「是……」没打算求情，这念头彻头彻尾不曾出现，不是骨气而是认命，很多事早已註
  定难以改变，遇到就得面对。
  「站这。」他把我拉到一边：「罚站一个小时，等我执勤完，有没有问题？」
  「蛤？」我有点错愕。
  「赶时间？还是要我开你单？」他回得一派轻松。
  「不！不！不！不！我站我站！」这警察没开我，他不开我？没开，当真不开！
  人终其一生活着能有几次机会被警察罚站？感觉超爽的。
  我把机车牵到一旁放好，然后像低能儿当真罚站一小时，期间三人一组的警察继续拦人
  开单，才发现这路口诱人违规的机率实在太高，政府这种赚法简直作弊，但没有因此看不下
  去，因为好戏正巧上场。
  一定是心虚所导致惊吓过度，一名留着飘逸长发的屁孩没戴安全帽转弯过来，重心不稳
  直接侧滑自摔滚到我们脚边，机车飞转两圈撞上停在路旁的进口轿车才停止动力，轮框不幸
  被刮出一道明显伤痕，有够倒楣。
  倒下前清楚看见大灯早已破烂不堪，车身的摩擦线条也推陈出新，可见不是一般累犯，
  还好屁孩除了右半边多处挫伤、左眼角瘀青、牙掉了一颗、鼻血狂喷之外看起来没啥大碍，
  至少还站得起来，然后见他一脸机歪根本大快人心。
  「身份证，行照驾照。」同样机歪脸的警察说，不是拦我那个。
  「呃……没有。」小屁孩脸很臭、Super赌懒，没被关心伤势还被明知故问。
  「那开你违规左转、未戴安全帽跟无照驾驶囉，车子谁的？打电话叫他来领。」他被开
  了？真被开了？警察动笔了，干超爽的！我这憨憨木头人当得价值连城啊！
  小屁孩森气气地眼神乱飘，不出意外跟我四目相交，他不懂老子为何在这傻站不动，唉
  ，心痒难耐的嘴真想洩漏真正原因。
  寻找适当时机准备开口，却被一股巨大气场硬生打断，他老爸来了，见面一句话没说就
  大打出手，围观路人全看傻眼，甚至还把裤子脱下来打屁屁，小鸡鸡都露出来了，真他妈笑
  破我的十二指肠。
  三位警官尝试制止这场血腥家务，但毕竟人家教训小孩，冒然介入实属为难，绝非无视
  男童的凄厉哀嚎，大伙真是抱持爱之深责之切的关心在旁祈祷。
  直到……一击重拳揍得屁孩眼眶炸血！
  「走开！你谁啊干！」快认不出是屁孩的屁孩大喊救命。
  等等？在场所有人有点愣住，然后警察们立刻衝向前将他俩扯开，原来眼前这位流氓并
  非老爸，而是进口轿车的倒楣车主，被拉开后啥也没说……就发动引擎开走了。
  窝呵呵太好笑，被揍一顿不用赔钱也算赚到。
  一早就过得这么高兴，好兆头，相信今天的行程会超顺利。
  开心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一个小时到达，拦我的那位警察特意走近，聊了几句。
  「知道为啥开他无照而不开你吗？」他说。
  我摇头：「不晓得。」
  「因为你给我的感觉不像他，像我，记得在你这年纪时跟你一模一样，没有驾照又要骑
  车外送便当贴补家用，为了打工赚钱鋌而走险，结果路骑多了真被临检，当年抓到我的警察
  好心放我一马，当场痛哭流涕磕头道谢，那天以前对警察极度反感，那天以后我立志跟他一
  样……成为一位能够明辨是非的好警察！」
  我眼眶泛泪，他的眼神很正义，说的话铭心在心，以及制服上的漂亮名字。
  忍住澎派激昂的心，曾经认定的饭桶职业……今后完全改观，警察大学，是我高中生崖
  的崭新目标！
  最后执勤结束，他们上了警车扬长而去，真走了，没扣留我的机车，就连那违规左转的
  小罚单都没开，我左手紧贴大腿立正，屁股夹紧缩下顎，敬礼目送这位大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