３７
无辜、委屈、绝望，通通不好受，身为贪污案的替死鬼，既赔钱又丢掉工作、留下案底
业界封杀、前途一片茫然。
有没有办法将狼狈不堪的下场逆转过来？佳汎心里明白。
副总当着全体员工面前飆骂经理，第一次见温文儒雅的他这么生气，也第一次见嚣张跋
扈的经理活像龟孙，足足十分鐘，副总下电梯前还踹爆倒楣的龙血盆栽，就是这幕最令人印
象深刻，离开后，在场没有一人的官阶大过经理，基于这份原因，大伙才听见肆无忌惮的五
字真言。
感情不好了，那么聪明的课长会靠哪边站呢？
Sorry问了个白痴问题，不过课长真正厉害，下班陪经理喝酒解闷，假日邀约副总运动
健身，私下还会传简讯前来关心，八面玲瓏不愧是正宗的职场表率。
为何佳汎会知道？很简单，经理爱喝的马来西亚啤酒只有对街酒吧有卖，这款瓶子最近
常出现在课长室的办公桌上，另一方面，副总一周会有两到三天到健身房跑步，计次消费，
所以会打公司的统编做报帐，那是高阶主管的专属福利，信用卡末四码１３１４特别好记，
当然课长的２２２２也不赖。
副总开砲后，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被疲劳轰炸的经理糗到不行，只是身为承办人员
的佳汎也免不了池鱼之殃。
厚顏无耻没担当，经理每一次的反驳像开枪，一次次将责任打入佳汎的无辜心脏。
谁信啊？
靠着官阶仗势欺人，以为大家都没长眼睛？
Fuck……结果认为是佳汎贪污的同事还真不少。
幸亏银行再次出马，轮到你吧，经理才是最应该被冻结资產的那个人，这次总算是赢回
一点珍贵顏面。
但官司后期越来越不利，业务停摆约谈遽增，课长是最有办法帮助自己的人，但这傢伙
说白了心机太重不靠谱，那么只剩副总这条路能走了。
拟定战术，手里最终隐藏的秘密武器……是十七份经理两年来的贪污正本，一旦摊在阳
光下公佈出来，事件方可光速落幕。
那为何不一开始就呈交上去？当然是有苦衷，十七份亲笔写下的偽造文书，情况允许的
话……尽可能是别走上玉石俱焚这一步。
如今局势恶劣只好硬着头皮，拿着文件向明理的副总摊牌，副总超级讨厌经理没错，但
在他的眼里……对自己又是何种看法？只有本人心里知道，应该会努力救人吧？
如果副总把经理跟佳汎归类在一起就糟糕了。
麻烦降临，该如何确保将讯息传到副总手上？
光明正大or偷鸡摸狗？
眾目睽睽走进副总室？
不，不行，在这敏感时期当然不行。
不妥当，对啦会怕，那是龙潭虎穴，何况经理在附近埋下眾多眼线，不能轻举妄动。
靠他人邀约副总在外协商？这想法不错，可惜没有信任人选。
下班尾随副总回他住家？不行，汽车会上高速公路，两轮没办法达成任务。
避免节外生枝终究得靠自己解决，且要非常低调，但副总的桌机、行动、电邮……没一
项有纪录，该用什么方法……在不见面的情况下将讯息传递出去？
好像不太可能。
不……别放弃继续想啊……
有！
有了！
课长的电脑会有副总的电邮帐号。
这人大约半年前和太太离婚，幼稚园大的女儿判给了他，从那时开始课长就推掉所有的
周六加班，前阵子当佳汎累计足够资歷，课长为公务方便不顾公司明文规定……私下拿了课
长室的钥匙给她，虽然副总开始调查贪污案时就收了回去，但深怕搞丢钥匙的佳汎有偷打一
副，想不到现在派上用场。
课长室座落在公司角落，与大门位置呈对角直线，因此鲜少人经过，视线死角加上一排
棕竹植物当自然屏障，那个周六谨慎的佳汎成功潜入。
手套戴好反锁木门，开机，谁也不会发现有人躲在这里，除非佳汎蠢到开冷气。
一切按计画进行，一个鐘头，副总只有吃饭时会待在自己的办公室，祈祷他用餐之馀还
会关心电邮讯息。
糟糕需要使用者密码！
以往操作课长的电脑都是开好等着，输入密码这件事从来没有。
东翻西找，寻视整间屋子可能备忘密码的地方，电脑萤幕、抽屉、玻璃垫下、便条纸、
名片盒、灯罩里，很好一无所获……
合理，记忆超群的课长不需备忘。
那该如何破解密码？
看来只能用最笨的方法快速尝试……
课长生日、电话号码、身分证字号？
全部没效！
快啊！快动脑，平时最爱解谜游戏，这题一定也能运用强悍的逻辑成功作答。
首先，容易被盗用的密码全数错误，套用课长的龟毛个性，偏好设定高机率是独一无二
，若假设属实，人一生当中遭逢设定密码的机缘不下百次，就算他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牢记
所有密码，常用的滚瓜烂熟没话说，登入次数居指可数的怎么办？
赋予暗号！
即便每日都需要登入的密码，少不了。
且工作必需建立在效率这项原则之上，倘若密码暂忘，得于视线内观看暗号。
因此……无须翻箱倒柜，那是徒劳。
再一遍，检视房里所有显眼东西。
墨绿皮革沙发、西洋棋桌、坏很久的壁扇、粉紫百叶窗、书法字画。
嗯？
就它了！
元朝作家徐再思，作品“水仙子．夜语”。
“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三更归梦三更后，落灯花，棋未收，叹新丰孤馆
人留，枕上十年事，江南二老忧，都到心头。”
“１１１１３３１０２”
密码即刻输入。
结果……正确答案！
妈的课长城府真深，搞得人家破解后的快感沁凉舒畅，好比强灌一口美式薄荷酒，直衝
脑门的爽度无与伦比！
开啟Outlook，巡视副总姓名，抄下电邮……
等等暂停一下！
新计划。
可以啊……可以盗用课长的名义吧？
与其相约副总下班后于公司外的咖啡厅商谈，不如现在就拿课长的帐号传送十七份照片
档过去，光破解使用者密码就花掉半个鐘头，回到自己座位再向副总发出邀请……只剩不到
三十分鐘时间等待回復，那乾脆盗用吧，就算副总下班后才看见也没关係。
这么做有啥好处？不必直接面对副总，坦白说经理捅出这么大篓子，害得自己连带被副
总讨厌也很正常，那刚好省下单枪匹马与副总一来一往正面对决，这比匿名信更加厉害，有
问题直接丢给课长解释。
课长室内外都没装监控，原始钥匙交回，佳汎拥有固若金汤的不在场证明，就算被课长
怀疑也拿她没辙。
至于风险方面……盗用名义可能犯上诈欺、毁谤、损害他人信用等罪名，但没差了，不
管怎样都不会比贪污还惨。
佳汎用手机拍下十七份文件共六十五张照片，耗时三分鐘。
手机上传照片至个人社群只对部份朋友显示，选定课长一人，耗时八分鐘。
电脑开啟网页，免登密码直接进入课长社群，从自己的动态下载六十五张照片，耗时两
分鐘。
接着利用课长的Outlook寄件给副总，上传所有照片附件，不留任何文字叙述，等待途
中用自己的手机删除社群动态，耗时十一分鐘。
邮件寄出后删除电脑下载好的照片档，耗时一分鐘。
完成！
距离午休结束尚有五分鐘，这时离开课长室刚好。
登愣登！
Shit忘记关电脑，虽无大碍，副总一旦收到经理罪证……联络课长迟早的事，课长在
全厂区会登入Outlook的电脑大约七、八台，若真要调查起来，课长室这里也是最后一个，
不过还是恢復原状为上策。
走回电脑萤幕前，准备关机逃离，右下角的提示居然是副总回信。
天吶！如果是在自己座位发信的话马上就能回了，决定盗用课长的名义后，没考虑到副
总会神速秒回。
使用Outlook传递讯息，因为有照片所以合理，但如果只是单纯的话语沟通……且极需
即时应答的对谈内容，副总致电给课长才是正常的吧？虽然会直接穿帮，但佳汎预想过那无
所谓，课长一头雾水心思只能放在罪证上，无暇追缉是谁盗用他的名义。
但无论副总的回信说了些什么，似乎都该立即回覆，佳汎抖手点开。
“太好了！你把这些资料藏在家吗？公佈出来马上对经理提告，但佳汎可能会遭受牵连
，赶紧拿来公司，我们尽快讨论下一步，看看如何救佳汎，我在办公室等你。”
好，不用回了，三十秒就到。
怀抱一颗雀跃心，提着轻巧公事包，不顾他人的异样眼光，佳汎大喇喇地敲下副总室的
木门喀喀作响
一脚踏进去，副总见到佳汎并没有太过惊讶，这当然，就算课长住得再近也不会衝那么
快。
所有开口一律被佳汎打断，坚决不给问，副总需要的只是回答。
逕自入座，不囉嗦直接将十七份罪证排列整齐交给副总，他双手接过明察秋毫审视一番
，接着发出阵阵险笑令人不寒而慄，可见他不爽经理的程度到了某种极致。
突如其来出现在副总面前的原因没有交代，他不追问，如今也不重要，让经理受到应得
的惩罚才是首要任务，然后可以的话……会与课长一起使出浑身解数让自己全身而退，副总
温馨安抚。
终于啊！能好好睡上一觉了，静下心等待下次开庭，甚至有些期待。
好想出国放松一下啊！搞到限制出境有必要吗？不过国内旅游也是可以的啦，可惜礼拜
一还要上班，为避免争议找了人交接业务，给假还需支薪发现哪里怪怪，所以还是叫佳汎回
来做些打杂。
能不能别再资源回收了，老娘堂堂一个资深会计，岂能干这种低贱工作？
这群王八蛋啊，老爱在公司里偷偷喝酒，弄得垃圾屋每天都臭气冲天，今天比较特别，
有一部份的玻璃瓶是来自副总室，他居然也爱上这款马来西亚啤酒？
哇操昨晚是在公司里开烤肉大会吗？木炭、酱料、螃蟹壳……乱七八糟不整理。
捡到一张材料发票，看看这信用卡号……原来课长你也有份，可恶不约一下。
佳汎决定把纸类处理乾净就好，其馀不关她的事。
奇怪耶？明明关帐日还有两周，这里怎会有一包碎纸垃圾？
等等等……
眼花吗……
肾上腺素得了高血压，别说碎成无数条状，这袋东西就算化成灰都能认得！
不可能……
骗人吧……
有必要花一笔巨款贿络警卫，调阅副总室的监视器。
什么？这间没有，ＯＫ门口也行。
程式系统繁琐复杂，经过一番检视折腾，一幕定格画面深深映入眼帘，今生今世再也挥
之不去……
原来，恶鬼游走人间全是真实事件，这下连开庭也省了，佳汎决定自首，随便，她来扛
，只要能尽快逃离你们……吃香喝辣的三兄弟，畅快饮酒的三兄弟，勾肩搭背的三兄弟……
这点小小牺牲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