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不要。”
纪由心下意识地去阻挡,被喻少闲单手握住两只手腕,粗暴的动作和不被眼前人疼惜的恐惧化作没来由的委屈涌上心头,纪由心终于被逼出了哭腔:“喻少闲你不要这样,我害怕……”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有多害怕!有没有想过万一你有事我该怎么办!”
喻少闲大吼,是从未有过的失态。
纪由心身体一颤,黑白分明的眼睛里蒙上水光,霎时间喻少闲便如寒天饮冻水,手硬生生停在了那里。
半晌他重新坐正,眼神看着窗外,骨节分明的手指紧握着车门上的扶手,用力到指尖泛白。
这是纪由心出事以来两人第一次正面谈论这件事情,纪由心这时才知道,那些创伤和恐惧,被遮掩却依然难以愈合的伤疤,不仅是自己的,也是喻少闲的。
沉默如同勒在颈边的绳索一样让人窒息,看着喻少闲一言不发紧绷的脸,他感觉自己的心也被绞紧了。
狭窄沉寂的车厢里,衣料摩擦的声音响起,纪由心抬手脱掉了上衣,喻少闲转过头来,雾沉沉的眼睛盯着他,并没有要动作的意思,见对方没反应,他一咬牙又去脱裤子。
光裸的皮肤暴露在空中,就算温度并不低纪由心还是没来由打了个寒颤,他低着头,白皙的脖颈顺着光滑的脊背弯成一道弓弦般的完美弧度。
“这次是我考虑不周全,我不是故意的,以后不会了。”
“你想看就看吧……”
喻少闲的目光在他身上滑过,许久,才终于把手掌放在他单薄的肩膀上,纪由心瑟缩一下,咬着嘴唇忍耐。
他身上是真的有很多伤,跳车的时候除了腺体被石头刺穿,腿部骨折和脑震荡之外还有大面积的擦伤和划伤,那些伤痕在他原本光洁的皮肤上留下道道伤疤,还没来得及被时间抹平。
喻少闲的手指摩挲过那些疤痕,又向下摸过他那条伤痕累累的左腿,很轻地揉按着,那动作如同匠人在一点点检查自己花费无数心血雕刻出的宝贝一般。
赤|身裸|体被人这样从上到下仔细查验的感觉实在不好受,纪由心细白的手指抓紧身下的皮质座椅,尽量让自己忽略皮肤上的触感,却因为神经紧绷而更加清晰。
许久,喻少闲的手指抚摸上他的腺体,当时医生说过,如果尖刺再深一些,纪由心就真的没命了。
抬起纪由心的下巴,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沙哑:“疼吗?”
“很疼。”
纪由心不敢撒谎,那双眼睛就算经历无尽创伤也依然澄澈,此时正看着他轻轻地道:“但是伤疤会好,也会被美好的回忆覆盖。”
“对吗?”
他如同最认真的学生,向自己的老师寻求一个答案。
许久,喻少闲终于闭上了眼,抚平那些每次看到纪由心的病容和伤痕就会被没来由激起的暴戾:“对。”
他收回手,重重捏着眉心:“对不……”
“你不需要道歉。”
话未说完,他感到唇边落下一个轻如羽毛的吻,纪由心的手撑在他膝盖上,眼神坦荡赤诚:“你想要怎样对我都可以的。”
喻少闲黑沉的眼睛看着他,没有说话,纪由心感到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他刚刚看到喻少闲难过,没有多思考就亲了上来,这时候才觉得脸红,思绪如同乱麻一样纠缠。
我们已经分手了,我这样做是不是过线了?可是他上次也亲我了啊,我只是礼尚往来而已,而最最重要的是,喻少闲,还爱他吗?
一想到也许喻少闲已经不爱他了的可能,纪由心如同被刺痛一样猛地后退,却被喻少闲揽住了腰,压在座椅上。
纪由心以为他想亲自己,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出乎意料的,喻少闲只是额头抵着他的额头,轻轻的蹭着,手掌抚过他的侧脸,像是强制忍耐着什么。
刚才看到酒吧舞台上的纪由心,除了生气,他依然是震撼心悸的。
如同很多人说的那样,纪由心天生为了灯光而生,就算如今他伤痕累累,就算那舞台那样狭小简单,周围龙蛇混杂,他依然像是一件真正的稀世宝物一样熠熠生光。
那一瞬间,喻少闲不由得想起那部经典电影中的台词:有些鸟是关不住的,因为它们的羽翼太过于光辉。
纪由心就是这样一只鸟,无论是再多的风暴浪潮,再多的爱恨滔天,都没有办法将他彻底的束缚。
蓝瑾是对的,从他爱上纪由心的那一天开始,就注定了终有一日要放手,让这只羽翼光辉的鸟去寻找自己的天地。
可是为什么,这一天到来时,还是会如此心痛呢。
狭窄封闭的车厢里,两个人呼吸相闻,喻少闲的嘴唇蹭过纪由心的耳畔,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如果……如果有一天,这只鸟飞过了高山大海,荒野平原,自由地搏击过风暴,见过了最为壮美的风景,他还会记得回头看一眼曾给他温暖的臂弯吗?”
纪由心一愣,抓住喻少闲的的手掌抵在他的胸膛上,这样近的距离直直看着那人的眼睛,如同宣誓一般:“你为什么不会觉得,他飞了那么远的路,就是为了回到那片彼岸呢。”
很久之后,昏暗的视线里,喻少闲终于弯了一下唇角。
见这人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笑意,纪由心立刻蹭蹭他的肩膀:“我以后会很乖很乖的,我会用功练台词,好好吃饭,你能不能不要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