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九方渡手里拿着一条血淋淋的手臂,另一手持一把赤色长剑,整个人宛若修罗。
  瑞兽阁掌事趴在九方渡脚边,已经奄奄一息,他左手扶在右肩上,手臂已经没了,痛楚却仍旧折磨着他。
  玄色长靴踩过那滩血迹,冷声道:“让元如云来见本尊。”--
  这一觉算是燕琨玉这几天睡得最安稳的一次,夜半还是因为发热,口干舌燥,起来想喝水时,才发现身边的人已经不在了。
  他摸了摸九方渡躺过的位置已经凉了,显然离开了许久。
  不会是因为自己睡姿不好,打扰九方兄休息,他去了别处睡下了吧。
  燕琨玉有些尴尬,想披上自己的外衣去看看,床边却只剩下九方渡的一件墨色外衫。
  犹豫片刻,燕琨玉还是拿起来将九方渡的墨色长袍披在了身上,对方的身材比他大出一些,袖子也长,他只好挽起来一截穿。
  走到桌前灌了半壶凉水下去,燕琨玉才觉得体内的热意消散了一点,他擦了擦嘴,走到门前,将门拉开,门口两人侍卫见到燕琨玉规矩地行了个礼。
  “燕公子,有何吩咐。”
  对于这样毕恭毕敬的态度燕琨玉还有些不适应,他略颔首,嗓音还有些哑:“无需多礼,两位可见到九方兄去哪了?”
  “尊上的行踪不是我们可以过问的。不过尊上说了,若是燕公子醒了,告诉他不可以离开游灵楼,就在这里等尊上回来。”
  燕琨玉脸上微热,细若蚊蝇地说了声“知道了”,正欲关门时,看到齐眉骑着鹿蜀从半空落下。
  “燕公子,且慢!”
  齐眉从鹿蜀身上一跃而下,那总是平静无波的脸上此刻带着几丝慌乱:“尊上要亲手处死元护法,现在无人敢拦,燕公子你可以去向尊上求求情吗。”
  “为何要处死她?”
  齐眉怀疑地看向燕琨玉,见对方真是一脸茫然,显然是真的不知此事。
  “元护法私自编造尊上的命令教导燕公子,尊上大怒,现在正在瑞兽阁教训元护法,已经快不行了。”
  原来那些折辱他的房中术,真的并非是九方渡的意思。
  燕琨玉眉眼低垂,心底竟冒出一个恶劣声音来,那元护法如此折辱他,就算真被杀了又如何。
  这种想法一闪而过,清醒过来的燕琨玉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怎么能如此睚眦必报。
  “可就算我去了,九方渡也不一定能听我的。”
  齐眉使了个眼色,门口的两个侍从便退下了,游灵楼前只剩燕琨玉和她两人。
  “燕公子,元护法的死活我并不关心,我担心的人是尊上。尊上曾被锁在镇魔谷下两百年,这两百年都是元护法在抵御轩辕丘的外敌。
  如今尊上才刚刚回来,因为燕公子要杀了元护法,自然会有人不甘,这两百年间轩辕丘已经有不少人忠于元护法麾下,若元护法死了,只怕会招来祸事。”齐眉终于恢复平静,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在做戏。
  “九方兄单单因为我,所以要要杀元护法?”燕琨玉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根本不可能。
  “元护法死了,燕公子也将处于旦夕之危。”
  齐眉的话并不中听,但句句属实。
  元如云的死活没人在乎,她在乎的是九方渡日后在轩辕丘的威信。
  而对于燕琨玉来说,虽然在太羲宗被符启之欺辱,但他并未想过杀死对方,以暴制暴从来都不能解决问题的根本。
  死了一个元如云,还有更多的元如云出现。
  “我跟你去。”燕琨玉道。……
  等到了瑞兽阁,燕琨玉看着院中景象,被吓到了。
  院子里躺了一地的血,不知是谁的,瑞兽阁的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头抵在地上,离着这么远都能看到那小侍颤抖的身体。
  而此刻被绳索捆在柱子上被那血鞭惩戒的不是别人,正是整日教他房中术的元如云。
  衣衫破碎,发丝凌乱,低垂着头,已经不知被惩戒多久,气息微弱。
  九方渡一身黑袍站在元如云对面,昳丽的脸上神情漠视,好像被惩戒地不是替他上阵杀敌的护法,而是一个叛徒。
  燕琨玉心中蓦地一沉,又隐隐想起九方渡没有七情的传言。
  “九方兄。”
  瑞兽阁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到,燕琨玉的声音显得格外突兀,在这种时候还敢冒头的人,几百年来燕琨玉恐怕是头一个。
  九方渡回头看向燕琨玉时,眼底杀意未散,燕琨玉不受控制地僵在原地,指尖竟无意识战栗。
  面对魔力高深的九方渡,燕琨玉再一次意识到自己的渺小。
  “谁让你来的,回游灵楼等我。”九方渡那双狭长的眼直盯着燕琨玉,语气虽差,但杀意却消散了些。
  燕琨玉时硬着头皮走到九方渡面前,眼前就是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元如云,燕琨玉手心浸着冷汗,没敢再看第二眼。
  “我……我打听到九方兄在这,想着也是睡不着,便来看看。”燕琨玉瞎编道。
  他话说完,九方渡视线转下,缓缓道:“你穿了我的外衫。”
  “抱歉,我醒来发现我的衣衫都不见了,屏风上只有九方兄的外衫。”
  燕琨玉有些怕自己这举动会惹九方渡不快,再火上浇油,压低声音,“我且借穿一晚,明日洗干净便还给九方兄,你看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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